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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6章她,跪不下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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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李雲月,以前你覺得你做一切,都是為了村民們好,那麽現在你就再幫幫大家夥,跟廖大人求饒,別再倔強了,放過我們,好不好?”

還有人拽住她的褲腳,如此哀求道。

廖奇偉更是在這種時候,大聲道:“你們大家去求李雲月,看她願不願意在本官面前跪下,說她錯了,如果她願意,本官就放了你們所有人!”

這是赤果果地挑撥離間了。

李雲月第一次知道,莫須有的罪名,原來讓人如此憋屈。

廖奇偉要對付她,根本不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,他只是單純地想要對付她而已。

不知何時,安七墨來到她的身後,就站在她右後方一點,她往後退半步之時,就撞到了他的懷中。

他伸出雙手,從後邊扶住她的雙肩,頃刻之間,李雲月就覺得自己有了力量。

村民們聽了廖奇偉的話,還在一個勁兒地求她,求她向廖奇偉下跪求饒。

可是,她怎麽跪得下去?

她跪不下去!哪怕是為了活命,她也跪不下去,況且——要救全村人的性命,也不是只有下跪求饒這個辦法啊。

“雲月,我家孩子年齡還小,他還什麽都沒享受到,還不知道這個人間是怎麽樣的,我不想去死,也不想帶他一起死,雲月,你幫幫我們大夥吧?”

“我知道你很善良,為大家做了不知多少好事,現在你再做一件吧?”

“只是下跪求饒而已,不會少塊肉的,你有什麽為難的呢?就是跪一下,求個饒啊,廖知府大人有大量,會不計前嫌的。”

村民們的言辭,烙印在李雲月心上,大家果然還是太天真了,真的相信廖奇偉會就這樣放過他們嗎?

李雲月內心呵呵冷笑,目光卻是看向廖奇偉。

“廖知府說民女跪地求饒,就能放過大家夥嗎?”

“本官說話一言九鼎,你跪下求饒,只要本官滿意了,就放過大夥兒。”

“是嗎?那廖知府可否給民女半炷香的時間?民女想要和大夥兒說說話。”

廖奇偉心想,他和自己的手下都在此處,李雲月還能說出什麽花來?暫且便讓她說去。

反正最後她跪地求饒,要不要滿意,他自個兒說了算。

“你要說什麽,趕緊說吧,別到時候說本官不給你機會,本官可是非常通情達理的!”

李雲月將他的話當成笑話一樣,聽聽也便罷了,做不得真。

村民們都擡頭看著李雲月,全然不知道這個時候,她要說些什麽。

“你們都先站起來吧,你們跪在地上,我都說不出話來了。”李雲月如此說道。

大夥兒的目光便看向廖奇偉,他不同意,大夥兒都是不敢站起來的。

廖奇偉也好奇,李雲月想要說什麽,當下也不反對她的要求,擡手示意大家可以站起來。

村民們站起來之後,還是戰戰兢兢的,幾乎沒人的目光敢看向別處,規矩得就像犯錯被打罵過後的孩子。

李雲月有點心酸。

她有些感嘆似的,開口:“十二哥啊,先前你們家,在石河村來說,家境雖然算中上等,但一年四季,也總有那麽一段時間,揭不開鍋,是吧?”

十二家就是石河村第一家買馬和馬車的人家,他現在也被嚇到了,盡管他是個七尺男兒。

“是的,後來你不是在村裏,發展了餵豬計劃嗎?我們家挺順利的,就攢了錢,日子忽然就變好了。路挖通之後,大家的生活便更加方便了。”

十二不知李雲月為何要提這些事,但還是非常實誠地回答了。

人之將死其言也善,大家認為李雲月今日應該是逃不掉了,故而和她說話,便也不打算隱瞞了。

都打算掏心窩子和李雲月說話,希望她不管落得什麽下場,都不要記恨他們。

聽完十二的回答,李雲月就將目光轉移到另外一人身上。

“三嬸兒,你呢?你們家呢?以前的生活是怎樣的,現在又是怎樣的呢?”

“我……我們家以前生活很艱難,一年到頭,可能都沒幾天吃得上白米飯,但是後來我女兒,能到書院裏頭讀書,孩子越發懂事了,也拿到了獎金,一定程度上改善了我們的生活。還有,前幾天我和孩子爹上山砍了幾百斤的柴,借了十二家的馬車,拉到城裏去賣,拿了一筆錢,我們終於感覺日子有盼頭了,還打算這幾天抽空再去砍柴……”

三嬸說到這裏,禁不住掉下眼淚來。

其他人也開始紛紛回想自己這兩年來的生活,禁不住傷感起來,確切地說,李雲月的一系列舉動,真的一定程度上讓他們的日子有了盼頭。

可現在,這一切都要成為過去了,誰能不傷心難過呢?

李雲月點點頭,繼而看向邢秀秀。

“邢嫂,你來說說吧。”

她知道邢秀秀一直護著她,剛剛也沒上前求她去給廖奇偉下跪,但她知道,邢秀秀也被嚇到了,還有她身邊的梅子,也被嚇得不輕。

“雲月……我還需要說些什麽呢?你的所作所為,我都記在心中,不管是生活中,還是其他什麽事情,我有問題,都會習慣性問你的呀。”

“挖路這事說起來,其實還是由我引起的,如果不是我想開一家飯莊,你也不會想到要去挖路,讓大夥行路更加方便,今日也不會惹上這件事。”

“雲月,我也還記得,當日黃大牛來我家鬧事,是你給了我方向,我才能那般處理事情,從那以後,便不再有人敢欺負我是個寡婦了。”

“也是因為有你,我們家的日子才變好了,這一樁樁一件件的,只怕我說個日日夜夜,都無法說完的。”

平時是鐵娘子一般的邢秀秀,此刻竟哭成了淚人。

李雲月還沒問到村長,村長就率先站了出來,“說要挖通往潁州的路,其實是我的意思,我找李夫子商量此事,李夫子並未同意。我也是看著通往夷州城的路挖通了,大家的日子過好了,才有挖通潁州的路的想法的,我身為村長,從未想過要坑害大家。”

今日廖奇偉前來的目的,就是因為聽言,李雲月主張挖通潁州的路。

而現在村長主動承認,這事是他主張的。

大家聽聞之後,本該震驚的,可現在誰都沒有震驚,有些人認為,村長是為了給李雲月脫罪,才如此說的。

有些人則認為,李雲月就算不主張挖往潁州的路,她擴建書院的事,也已經引起廖奇偉不滿了。

她的下場會很淒慘的,大家想到她先前為村子所做的貢獻,終於開始同情她、舍不得她了。

誰還有心思去驚訝村長的言語呢。

大家都安靜下來,現場能夠聽到清晰的啜泣聲,也有人忍不住,哭得比較大聲,但又極力隱忍著。

李雲月往後退開半步,和大家拉開一定的距離,而後朝他們深深鞠了一躬。

眾人不明其意,只能楞楞地看著她鞠躬。

李雲月直起身來之後,安七墨就伸手攙扶住她的胳膊,深怕她會摔倒似的。

“非常感謝大家還記得這些事,記得,便是給我最大的欣慰,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,但好在你們的日子都能有所改善,我很開心。”

“我做那些事的時候,沒有單獨去想過,這件事會對誰誰誰有幫助,我想的只是大夥兒的情況,會改變成怎樣怎樣。”

“我以前想啊,等我們的生活都變好了,人情味會更加濃郁,到那時候,我們就不會再互相羨慕嫉妒恨,而是各自有各自的開心。”

“我那時候想啊,我們會因為在同一片土地上奮鬥,感情會變得更加深厚。如果別村來欺負我們村子,我們也能團結起來,將別村的人趕出去。我想的,一直都是這些美好的情況。”

“誰家有困難了,需要幫助了,我希望每個人都能伸出自己的手去幫助,而不是冷眼旁觀。我們試著想一想,如果今天鄰村的人,來打我們家,各位看到了,沒上前趕走幫忙的人,鄰村的人肯定以為我們石河村好欺負,下次就會去打別家。如此循環往覆……”

“這就叫做唇亡齒寒啊,嘴唇沒在了,牙齒不就是會感到寒冷嗎?各位想想,是不是這個道理?”

李雲月慢悠悠地說了很多,但誰也沒打斷她的話,村民們一個個被她說得熱血沸騰起來。

而廖奇偉還不知道李雲月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麽,還在等半炷香的時間過去,李雲月好跪在自己面前求饒。

到時候他就可以趁機要求,李雲月跟他進城,否則的話,他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村民的。

他還在美滋滋地想著,李雲月也還在對村民們,說著自己想要說的話。

“如果各位父老鄉親認同我剛才的觀點,那麽我現在想問各位一個問題,如果鄰村的人,想要來欺負我們家,單純欺負我們一家,你們會上前幫忙嗎?”

李雲月的目光忽然變得十分堅定,說話聲音雖然不高,但卻有一種莫名的震撼力。

此時日光正好,一縷風吹過,吹動樹上的新葉沙沙作響,風過之後,一切恢覆寂靜。

各位村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頭,“會!”

集體的聲音,很是熱烈,也很有震撼力。

他們都很清楚地知道,一個村子的人,要互相團結起來,才不會被外村的人欺負!

若是以夷州城為單位,去對外別的城池的人,夷州城的人,也會一致團結起來,這是毋庸置疑的。

廖奇偉此刻還在等待,李雲月趕緊將話說完,扯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麽?

下一瞬,他便聽李雲月道:“大家心裏都記得,因為我的到來、我們集體的努力,生活過得更好了。”

“可現在,我們美好的生活,卻要被知府大人給毀掉了,毀掉大家生活的人,並非我李雲月,而是知府大人。”

“他讓我向他跪地求饒,可他放過你們的前提是,他對我的求饒感到滿意,也就是說,只有他自己決定,我跪地求饒一事,他是否滿意。他想要毀掉我們石河村所有村民的生活,又怎會真的對我滿意呢?”

“因為我在村裏比較有話語權,他就拿我開刀,我若是真的跪地求饒了,石河村怕是就要完蛋了。而且,我剛才跟大家說了唇亡齒寒,我若是被他弄死了,下一個被弄死的就是你們!”

這一番話,李雲月說得非常的快,意在不給廖奇偉反應的機會。

“他的目的就是要我們大家夥的生活,回到過去那樣,食不果腹、衣不蔽體,那樣的日子,你們還要繼續過嗎?如果不願意的話,就該反抗起來!”

李雲月的聲音變得大,非常激昂,為的就是燃起村民們的鬥志。

如果他們沒有過過好日子,對以往食不果腹、衣不蔽體的日子,倒也還能忍受,可現在絕大多數人家的日子,已經往上升了一個臺階。

他們對貧窮感到了極度害怕,不願意再回到過去的生活!

李雲月將大家的反應,都看在眼裏,繼續大聲道:“廖知府身為官員,從不為我們的日子著想,他從未幫助過我們脫離貧困,現在我們的日子過好了,他卻帶著人跑來搞破壞,我們為什麽要容忍這樣的人來領導我們呢?”

各位村民們的眼神,從剛開始的懵懂、迷茫,到了現在的清晰。

廖奇偉也終於反應過來,“李雲月,你在說什麽?你膽敢這樣說!本官現在就要了你的命!”

他往前跨出一步,拔出隨行官兵腰上的佩劍,就往李雲月身上刺來。

安七墨此時往前跨出一步,徒手砍在廖奇偉的手腕上,廖奇偉手腕吃疼,長劍“哐啷”一聲,竟掉落在了地上。

李雲月趁機繼續道:“各位父老鄉親,你們還在怕什麽?依照廖知府的管轄,我們今日就算不被他逼死,日後也會被餓死、凍死,在衣不蔽體的日子裏,各位捫心自問一下,我們村裏死了多少老人?又凍死了多少孩子?你們還記得嗎!”

一句話,將大家對貧窮、寒冷的恐懼,徹底勾了出來。

是啊,以前他們日子苦,廖知府都未曾出面,帶領大家脫離苦海,現在他們的日子,好不容易變好了,廖知府便出面打壓他們。

世間哪裏有人能容忍這等事情發生?

“各位父老鄉親都別怕,我和夫君,絕對不會棄大家於不顧的,我們只是要生活變得更好而已,我們沒有什麽錯,錯的是廖奇偉知府大人!”

李雲月一句話落下,邢秀秀和村長立即附和:“我們追求更好的生活,根本就沒有錯,大家聯合起來,將廖知府趕出去!”

其他村民們,看到有人響應了,也立即跟著響應。

他們比任何人都痛恨官府,他們以前之所以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,都是被官府壓迫的。

他們心中早已有了不滿、有了怒氣,想做什麽都不敢去做,時時刻刻得小心謹慎,還必須待在這窮山惡水之地,守著那一畝二分田地。

他們也曾經想過反抗,但多數時候,也只是想想而已,從沒勇氣行動起來,時間久了,大家也就都麻木了。

被麻木的他們教導出來的孩子,也成了軟弱的小綿羊……

而現在不同了,現在李雲月將他們積壓在心頭的怒火,給說了出來,他們心頭的憤怒與不滿,就如同火山爆發一般,再也壓不住!

又是一縷風吹過,每個人身上的氣勢,都在悄然間發生變化。

現在他們不想去思考後果,只想好好地幹一場,將廖奇偉趕出石河村,之後的事情……

等以後再說吧!

他們不反抗的苦日子,早已經過夠了,現在,他們就好好反抗一場吧,不管之後是死是活,至少他們曾經爭取過!

被打落長劍的廖奇偉,還沒反應過來,就感覺到,村民們看他的目光,像是恨不得一口氣將他吃掉。

他徹底慌了,為官十數年,何曾有村民膽敢這般和他對抗?

“李雲月!你竟煽動村民們造反!你們全部都活膩了嗎?來人啊,給本官上,將他們全部給本官捉起來,帶回去審問!本官要將他們全部捉回去坐牢,再慢慢地折磨這些不知好歹的人們!”

“我們不需要任何人煽動!我們早已對官府心存不滿、對你這個狗知府心存憤怒!”邢秀秀帶頭罵道。

其他村民們也跟著罵起來。

群眾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,看著他們空前變得團結,李雲月鼻子一酸,差點掉下淚來。

剛才她不過是賭一把而已,沒想到她賭贏了,大家受到壓迫已經不是一天兩天,廖奇偉的嘴臉又太過可惡,她稍稍加點料,群情就激憤起來。

在意料之外,卻又在情理之中。

廖奇偉一下子跑到官兵們的身後,官兵們早已經抽出腰間長劍,不斷地往村民們身上刺來,可卻被安七墨牢牢地擋住。

長劍刺不到村民身上,而村民隨手可以撿起地上的石頭,或者其他垃圾,就往那些官兵們砸去。

逼迫得官兵們步步後退!

有安七墨在前面給他們擋劍,確定官兵們的長劍刺不到自己身上,村民們更加放心大膽地撿起地上各種各樣的東西,不斷地朝官兵們身上砸去。

廖奇偉躲在官兵們身後,卻還是被東西砸到,不知道是誰一塊石頭砸在了他的額頭上,瞬間起了個大包。

他們是後退著走的,他受疼之後,差點踉蹌跌倒在地上。

“滾出去!滾離我們石河村!再也不許來了!狗官!”村民們嘴裏不斷地罵著。

廖奇偉也在罵人,但他的聲音,被村民們的聲音,徹底掩蓋下去。

起初官兵們的長劍,還在試圖不斷地刺過來,可漸漸的,他們也放慢了刺過來的速度,因為不斷有東西砸到他們身上,或者臉上。

有些村民不在乎臟,直接拿起路邊的牛糞,砸到對方身上去。

廖奇偉帶著他的官兵們,節節後退,村民們則步步緊逼!

廖奇偉是乘坐馬車來的,退出村子口之時,他便屁滾尿流地爬上馬車,卻因為太過著急,差點從馬車上掉下來。

“快扶我上去!你個飯桶,還嫌我被砸得不夠多嗎?馬夫!趕緊離開!趕馬離開!”廖奇偉氣得大吼!

之後在別人的攙扶下,他才成功爬進了馬車內,馬夫更是不敢耽擱功夫,將馬車給趕了出去。

留下官兵們在斷後。

村民們一路拿著東西砸他們,一直到拐彎處,他們跑遠了,才沒有繼續追上去。

“哈哈哈,你們看到廖奇偉那屁滾尿流的樣子了沒?簡直太過大快人心!”

“這個狗官,以後來一次,我就要打他一次,打得他娘都認不出他來!”

“真他娘的是個狗官,竟然砸了老子家那麽多東西!真恨不得要了他的狗命!”

“這種狗官不知為何能這麽長命,老娘詛咒他早點死,詛咒他家兒子生下來沒屁眼!”

大家砸得很歡快,這會兒也罵得很暢快,廖奇偉的馬車消失之後許久,他們都還在罵著。

過了好一會兒,罵聲才漸漸停下來,毫無預兆的,悲傷的氣息,開始在大家夥之間彌漫。

然後就有人哭了,直接在路邊找了塊石頭坐下就哭。

“石河村咱們怕是待不下去了,今日咱們得罪了廖知府,怕是明天他會帶更多官兵過來!他要將咱們都弄死,他才能甘心!”

男人們也都沒走,有人站著,有人蹲著,氣氛倏忽之間變得異常沈重。

李雲月雖然沒有參與砸東西,但也是跟在後邊,一路走過來的。

現在看到大家這麽悲傷,她心裏也不好受!

安七墨和其他大多數男人一樣,也跟著沈默。

有人說:“我們集體搬走吧,搬到別的地方去,廖知府總不會天涯海角找我們吧?”

“目前看來,也只有這個辦法了,繼續在這裏住下去,明天他肯定就帶官兵來啦,可憐我家娃呀,年齡這麽小,就要跟著我們顛沛流離!”

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,仿佛已經決定今晚就要連夜搬走了。

有著急地人,立即站起來,就說:“我要回家收拾收拾東西,就離開,我還不想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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